Blue Roam。

外婆睡了
這次不是在二樓臥房
不是在一樓偏廳
也不是在襤衫的布幔後面
棕色厚實的木板
小小的四方空間
是外婆的新床

藏青色的長衫
包裏著瘦小的身軀
黑色的包鞋
襯托出莊嚴的氣息
淺淺的微笑
是對生命的止息最體諒的回應

大人們忙進忙出張羅瑣事
小朋友無知地鬧成一片天真
來來去去的人們，用壇香調和著低調的情緒
放音機裡的梵音
108朵蓮花的摺紙聲
還有木魚搭配著喃喃的經文
所有的聲音，像被果汁機榨過一樣
成為一股巨大的聲響
…外婆的靜止
與這個空間成為黑與白的對比
像一個冷眼旁觀的默者
如此灰調的角色
很適合佝僂的年歲

我闔上眼
穿越時間的長廊
拾起失落的片刻
在第三市場，遇見外婆賣菜的身影
在廬山溫泉，遇見外婆滿盈的笑臉
在阿里山上，遇見外婆驚訝神木的神情
在古老的三合院中，遇見外婆遞糖給我的疼惜
時間空轉的剎那
成為心中的空白
但我卻在紅色的帳幕下
當下得到一絲慰藉
九十有三的長壽
感恩與不捨遠遠大過於其他點滴

沒有害怕
無所謂膽怯
因為外婆只是睡著了
我們幫她老人家蓋好被子
一件用愛打造的輕柔暖被

這次。
外婆真的睡得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