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ue Roam。

端午節前一天
我在永和的黃昏市場
叫賣
粽子




為了讓阿米蘭小姐去春天郊遊三天
我自告奮勇代替她去菜市場
幫她媽媽賣粽子

依照約定的時間
去到她家
在巷口看見阿米蘭媽媽忙進忙出的背影
大火爐一刻不得閒
油鍋裡的配料還熱騰騰地滾炸著

廚房悶熱的汗
不流情面地溼了衣衫
電風扇吹著緩不濟急的熱風
地板上舖著紙板
被油滴得像臉上的雀斑一樣

這場景，是曾經聽說過的畫面
那些阿米蘭從前從前告訴我的情節
此刻，正在我的眼前上演

「原來，這…就是阿米蘭生活中再熟悉不過的事…」

我出聲喊了阿米蘭的媽媽
「我來了！歹勢…我不像阿米蘭那麼能幹
　其實我什麼都不會，有什麼最簡單的事讓我做嗎？」

「謝謝妳還特地來…讓妳跑這麼遠很不好意思…」
回應我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
但是謙卑、真誠

隨手遞給我的圍裙
有棕葉的清香
我轉過身看見
一個個蒸好的粽子
像手工打造的藝術品
閃閃發亮

阿米蘭媽媽熟練又快速地
把所有棕子的口味及配料念了一遍
意思是…我必須全部背起來，以回應購買的客人
在我一邊記憶的同時
我們駕著滿載棕子的小貨車來到攤位

　　停車、搬貨、鋪地上的紙板
　　架設桌子、墊木頭、分類棕子
　　準備塑膠袋、零錢、抹布
　　把車開去停放…

我看到一個五十幾歲的婦人
迅速完成這些動作

我的手錶僅僅走了五分鐘的時間
卻是阿米蘭媽媽過了二十年的辛苦歲月

她留我在攤位上
自己又回去悶熱的廚房繼續工作
目送她離去的
不只是我的注視
還有阿米蘭說過她的家庭點滴記憶

隔壁攤位的老闆紛紛來打聽
「妳是她女兒嗎？」

我笑著搖頭再搖頭
內心中 os 給阿米蘭：

「當妳分身一天似乎也不錯…
　這一天在妳家
　用我的眼睛看見妳成長的世界
　辛苦拉拔三個小孩長大的媽媽
　妳精心佈置的房間
　只剩下男性洗面乳的浴室
　所有妳告訴我的故事
　都
　是真的…

　謝謝妳提醒我是”親民的公主”
　連妳都這麼說…
　我需要承認，而且徹底檢討」



「這是什麼粽？裡面包什麼？」

「我們這是自己包的粽子，很健康喔！
　有台北粽、南部粽、五穀雜糧粽，裡面有包杏包菇喔…」

忙著打包客人的粽子…
沒時間多想了

希望阿米蘭郊遊盡興

時間改變我們的生命歷程
改變彼此的視野
但沒改變那十六歲綁著兩根頭髮
穿著白衣黑褲的我們